細行報告 —— 發盡戰爭財的Palantir

Palantir的創辦人兼執行長Alex Karp有錢有勢，他還想要什麼？

紐約時報刊登了一篇對Alex Karp的深度專訪，描述這個現在掌控全球最先進國防人工智慧技術的人，身為哲學博士，內向卻有魅力、ADHD又閱讀障礙、會打太極拳、沒有結過婚、喜歡自己的與眾不同。

政治上，他支持拜登，而後轉向賀錦麗。

Palantir是Peter Thiel和Alex Karp等五人在2003年成立的公司，一部份的資金來自美國中央情報局（CIA）的風險投資部門In-Q-Tel，大約兩百萬美元，透過篩選大量數據來識別模式，包括可疑或異常行為。

Alex Karp不相信姑息主義，他說：「你得把你的敵人嚇得魂不附體！」並且認為美國在軟體上遙遙領先中國和俄羅斯。CIA在2001年的911恐攻之後，押注Palantir可以透過大數據預測下一次恐攻。

據傳Palantir被認為幫助定位了911元凶奧薩馬賓拉登，讓海豹突擊隊能夠將他擊斃，但沒有人願意或是能夠證實。Alex Karp表示：「如果你跟外界說了你和教宗聊了什麼，你就再也見不到教宗了。」但他明確表示，如果沒有Palantir的軟體，歐洲早就已經發生過大規模的恐怖攻擊事件。

Palantir認為自己站在自由西方這邊，不跟中國、俄羅斯等反西方的國家做生意。右派的Peter Thiel認為：「在腐敗國家做生意，你永遠拿不到錢。」左派的Alex Karp則說：「我們一貫持有親西方的觀點，認為西方有一種更優越的生活方式和組織方式，尤其是當我們實現自己的理想時。」

還說：「如果你認為我們應該通過一再示好來安撫伊朗、俄羅斯和中國，那麼你當然會對Palantir抱持負面看法。有些地方希望你為自己的信仰道歉，而我們不會為自己的信仰道歉。我不會為保衛美國政府在邊境的行動道歉，不會為支持特種部隊或將人們帶回家而道歉。我也不會為向烏克蘭、以色列以及許多其他地方提供我們的產品而道歉。」

Palantir的人工智慧軟體用在哪些地方呢？很多！除了幫助美國移民與海關執法局（ICE）追蹤非法移民並驅逐出境，也幫助美國國稅局（IRS）識別稅務詐欺，並協助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防止供應鏈中斷，加快藥物上市。

在國家安全上，本來就是跟CIA合作情報和國防資訊，也跟新的太空軍合作，最近則是幫助烏克蘭和以色列在戰爭中，從大量數據篩選出相關情報，協助如何透過繪製能力地圖來保護特種部隊、如何安全運送部隊，以及如何更準確地瞄準無人機和導彈。2022年，《時代》雜誌刊登了一篇關於烏克蘭成為人工智慧戰爭實驗室的封面故事，並指出Palantir的操作人員與烏克蘭軍隊一起工作。

但幫助烏克蘭備受讚譽，幫助以色列卻引發爭議。許多美國人認為在以色列戰爭中，交戰的軍人與平民密不可分，被攻擊的一方可能被認為是受害者。根據獨立分析報告，若沒有Palantir的技術，以色列在四月的一次攻擊行動中，無法在短短幾分鐘內擊落數十枚伊朗導彈和無人機。

但以色列軍方在加薩的焦土政策，導致數萬平民死亡或成為難民，是許多人無法接受的結果，而矛頭就指向了Alex Karp和Peter Thiel，抗議者甚至將Peter Thiel困在劍橋大學，但Palantir仍然堅持立場，並在紐約時報刊登廣告表達支持以色列。Alex Karp説，如果以色列的事情發生在美國，美國會把敵人的藏身之處夷為平地，這件事情上有人雙重標準。

但Alex Karp也承認，Palantir所做的事情在道德上非常複雜，產品被用在戰爭上不會有一個簡單的答案，但是也不能假裝自己的敵人會乖乖守法，最終你得決定是否相信美國本身是不是一股善的力量，很多批評者其實是不相信的。

而Alex Karp則問：「在不天真、不愚蠢，也不假裝任何國家都是完美或沒有不公正的情況下，你會希望生活在一個美國更強大、更健康、更有力量的世界中，還是相反的世界？」

Alex Karp認為他的產品透過阻止恐怖攻擊改變了歷史的進程，他還說Palantir也保護了美國在戰場上的男女士兵，並奪走了敵人的生命。他不認為這是值得羞愧的事情，但他經常被那些「自稱進步主義者」的人斥責。

「我其實就是一個進步主義者。」他說。「我希望戰爭減少。你只能透過擁有最好的科技來阻止戰爭，並讓我們的敵人感到害怕——我在這裡試著說得委婉一點——如果他們不害怕，不在早上醒來時感到恐懼，不在睡覺前感到恐懼，不擔心美國的怒火會降臨到他們身上，他們就會攻擊我們。他們會在任何地方攻擊我們。」

其實Palantir創辦的一開始並不是直接就知道情報、國防是一門好生意，Peter Thiel認為他共同創辦的PayPal可以找到一些詐欺的金流模式，並且據此找出恐怖份子。而起心動念則來自於：「我一直對每次去機場都必須脫鞋或經過那些繁瑣的安檢程序感到非常煩惱，這些既麻煩又可能與實際安全無關的安檢程序真的讓人不耐煩。」

Alex Karp也搞不懂為什麼Peter Thiel找他一起共同創業，雖然兩人政治意識型態相左，但又很有話聊，而員工也不太懂Alex Karp這個創辦人到底來幹嘛的？Alex Karp一直要員工稱呼他的名字，但員工們只尊稱Karp博士，因為學位是他唯一能取得信任的籌碼。Peter Thiel則說：「如果你想把東西賣給某人，基本的悖論是你必須和他們一樣，這樣他們才能信任你——但你又必須與他們非常不同，這樣他們才會認為你有他們沒有的東西。」

但終究，Palantir做到了用1%預算做出幾十億美元也做不到的事情，取得了國防合約。Alex Karp説：「我們在Palantir公司發展的過程中所做的一切，都不在任何MBA的教科書中。不過正因如此，我們才能做得這麼好。」

回到戰爭這個話題，Alex Karp認為美國「非常有可能」最終會陷入與中國、俄羅斯和伊朗的三線戰爭。因此，他主張美國必須全力以赴發展自主武器系統（autonomous warfare），因為敵人會這樣做——而且他們沒有美國的道德顧慮。Alex Karp表示，現在已經非常接近魔鬼終結者的機器人戰士時代，我們已經在烏克蘭看到半自主無人機和相關類設備成為最重要的戰爭工具。

但這一切並非沒有阻力。2012年，Palantir與紐奧良警察局簽了一份無償合約，免費提供技術，但批評者認為其「預測性警務」侵犯了隱私權，並對有色人種產生了不成比例的影響。母親就是非裔人士的Alex Karp則說：「我們降低了紐奧良的黑人之間的死亡率，Palantir卻被說是種族主義者。」最終這個合約被中止了。

相同的處境也發生在Google。

2017年，Google贏得了一份五角大樓的合約，幫助軍方使用人工智慧來分析無人機的影片，引發了員工的抗議，他們向Sundar Pichai抗議：「Google不應該從事戰爭業務。」不久之後，Google退出了這個計畫，2019年由Palantir接手。

Peter Thiel則提醒，Google在2017年的同一時間在中國開設人工智慧實驗室，由於中國的民用和軍用技術之間幾乎沒有區別，這實際上是Google在幫助中國軍方，而拒絕幫助美國五角大廈。Peter Thiel直接說，Google與中國的關係是「叛國行為」。

矽谷的科技公司似乎更樂意於同時公開重視公司員工的進步政治訴求，也悶聲繼續賺錢，而Alex Karp則認為Palantir更傾向於不畏爭議，堅定支持美國的國家安全。

在2020年上市之後，Palantir從神秘變得越來越透明，業務更是多樣化了起來，Airbus、J.P. Morgan、IBM和 Amazon都是客戶。Alex Karp決定Palantir從矽谷搬到丹佛，因為進步政治讓矽谷變得烏煙瘴氣。

Alex Karp説：「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向一般美國人解釋，你成為了身價一個數十億富翁，但你卻不向國防部提供你的產品。這是令人震驚的腐敗行為。而這還不包括這些平台上所有的腐敗、分裂性內容。」Palantir的分析師也說：「你生活在自由民主的西方世界是有原因的，而這些原因不是免費的。他們的行為就像這些價值不需要被戰鬥或嚴格捍衛一樣。」

Alex Karp認為民主黨需要展現更多的力量：「我們是否足夠強大到足以嚇阻我們的敵人，從而避免戰爭？中國人、俄羅斯人和波斯人是否認為我們很強大？總統需要告訴他們，如果你們越過這些界限，這就是我們要做的事情，然後你必須兌現。」他認為在美國和歐洲，不保護邊境的無能或不願意這樣做助長了威權主義。